在讲法律服务行业之前，先说说“法”，因为法律服务行业立足于法。

法古字写作“灋”，最早见于西周金文。从说文解字来看，灋，刑也，平之如水，从水；廌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，从去。意思是，量刑标准平得像水面一样，因此字形采用“水”作边旁，可以引申为“公平”；“廌“（zhì），是传说中远古时代的一种独角神兽，它生性正直，有着明辨是非、判断曲直的神性，在人们相互间发生纠纷时就由其裁决，可以引申为“正直”；廌用其独角“触不直者”去之，所以字形也采用“去”作边旁，可以引申为“裁决”。今天文字的写法省去“廌”。

公平、正直、惩恶扬善是“法”的精神内涵和重要价值。法律服务工作，离开了法的精神，不讲社会价值，只讲商业价值，就背离了本质。现在很多对法律服务行业的不认可、抱怨和指责，正跟此有关。

古今中外，都有一些法律工作者和当事人，违背法的精神，违背公平正直，混淆善恶甚至颠倒善恶。这些不当做法，影响了整个行业的声誉。

与此同时，尽管有清晰的法律法规，但法律仍然是社会科学，不是自然科学，不可能穷尽所有问题，必然留下一些模糊空间。不同的当事人，即使不是出于恶意，也有可能因为立场不同对同样的事情做出不同的判断；如果裁决结果与自己的判断不同，即使从法律本身来说是合理的，也有可能被推论为法律工作者的恶意。这进一步加剧了对法律服务行业的抱怨和指责。更何况，也有不少当事人本身，在期许甚至推波助澜，用非公平正直的做法满足自己的利益诉求。见多了恶，法律人可能经常也会怀疑善的存在。

世上没有完美的光明，也没有绝对的黑暗。绝大多数法律工作者有着公平正义、惩恶扬善的初心，很多争议本身特别是民商事争议，并没有绝对善恶，只看谁的道理更多一些。

这正是蒋勇律师所坚持的：专注商事争议解决，以极致的专业精神帮助客户定纷止争。天同的使命“参与打造更加公平正义的法律生态圈”，天同的愿景“致力于在疑难商事争议解决领域，成为最可信赖、最受尊重的伟大律所”，也源自于此。他想通过自己的组织实践证明，只要在正确的方向下采取合适的方法和路径，法律人以专业创造价值的“正道”是可行的。这个“正道”更直白的表达就是：律师靠专业和技术，而不是靠关系，也可以胜诉；律所靠团队，而不是一己之力，也可以获得高质量发展。

法的精神应该是法律服务工作者必须坚持的根本。从近期政法整顿形势来看，中国会持续营造良好的法治环境，也为坚持专业价值的法律工作者留下了更多的发展空间。

那么，天同和无讼在蒋勇律师离开之后，还会不会继续保持理想主义的色彩、继续保持专注极致开放创新的精神？对此，我持积极乐观的态度。

因为，蒋勇律师的理念早就已经有清晰的表达、有行为事例验证、有实际的感悟和体验，从而形成了组织整体的共识和气质，也越来越深入合伙人团队和小伙伴们的内心。天同也早已建立相对成熟的治理机构，管委会、权益合伙人会议、全体合伙人会议，在适度规模化过程中，组织议事机制越来越成熟，组织决策的能力越来越强。这得益于蒋勇律师前几年一直在有意识地放手，鼓励集体议事和决策。

天同各个分所纷纷召开蒋勇律师内部追思，大家这么说（按公开时间顺序）：

“他最强大的力量是‘信’，即使别人并不确信，仍然会被他感染，相信他所相信的，并。他像一个太阳，但并不刺眼，温暖到每个人，故而天同注定是一个有温度的品牌。”——天同创始合伙人之一北京本部执行主任 彭卿律师

“你在每一位真正的法律人心目中，种下了一颗种子。这是一颗理想主义的种子，一颗专业主义的种子，一颗无私分享的种子。”——天同北京本部合伙人王真律师

“就像家里有一位年迈的老人，只要他还在，即使不能为你做什么，你仍然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，遇到事情会觉得有个依靠。待老人离去，你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依靠，必须挑起这副担子，而且要挑着这副担子走的更稳更好。我想，这就是传承。致蒋律”——西安分所主任杜晓成律师

“他在，也许会让一切更容易；他不在，需要你我更努力。但目标就在那里，如何选择就在你我。”——天同北京知识产权团队合伙人

“最好的纪念，是把您放在心里，然后继续负重前行。” ——天同创始合伙人之一、南京分所主任王峰律师

在追思会现场，还有更多……

我相信，天同可以处理好传承和发展的问题。因为天同人能够继承和发扬法的精神，同时他们也走在以专业创造价值的大道上。大家可以期待和祝福。

客户需要更专业的法律服务

我们先来看一下，法律条文是怎样一个浩瀚的知识海洋？我们从智能型法律信息一站式检索平台“北大法宝”可以看到法律文件如此繁多：

每一份文件、每一个条文都对某个工作或生活情景有影响，其间关系也纷繁复杂。任何一个人，在一个细分领域内知晓掌握和熟练应用，都足以穷尽一生。

专业服务的价值就基于此。医生、律师和其他专业服务工作者相似，他们通常都从大学中经过几年系统的学习掌握学科基础，工作后又通过不断的实践、迭代，形成对复杂问题的经验积累。在人们有需求的时候，多年的积累就会发挥作用，帮助解决问题。

人们生病的时候会百度一下，大致判断到底生了什么病，但解决之道还在医生。同理，当人们遇到一个与法律有关的工作和生活问题，可以百度一下检索问题大约是什么范畴，但最好的方式是求助于真正懂法律的人，最快找到解决办法。

正如医院不同的科室处理不同的病症，律师行业也有不同细分领域，分别处理工作、生活中各种类型的法律问题。两个行业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方在于，全科医生特别少，专科医生比比皆是。而法律服务行业的现状是，全科律师特别多（也有人称万金油律师），专科律师比例不高。

这与客户需求的成熟度和行业发展的集中度有关。客户越成熟，对专业信息越容易获得，就越不满足于普通的服务，需要更懂得细分需求、更专业的解决。行业越分散，越以信任关系为依托，容易形成全科医生（律师）；行业越集中，越以品牌和专业能力为依托，容易形成专科医生（律师）。医疗行业的集中度，比法律服务行业的集中度显然要高得多。

同时，互联网技术，让法律知识和信息的壁垒变得更低，普通法律知识的价值已经不再稀缺。但运用专业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，其价值不仅没有稀释，反而因为疑难事件频发，变得越来越高。

客户有越来越多的细分领域法律需求，而市场上大多数都是全科律师，而非深耕该细分领域的专科律师。供需之间，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。这是法律服务行业发展的重大机会，也代表着未来发展的方向。

律所要坚持三个价值协同发展

除了专业价值，律师事务所还应该关注的社会价值、专业价值、商业价值三者的相互协同。这三者是相互增强的，而不是相互割裂的。很多人容易陷入误区，似乎讲商业价值就是掉到钱眼，讲专业价值就不用花精力营销，讲社会价值就要全部无偿服务。

社会价值，给更多的人提供理念的改善和现实的帮助，让更多的人相信法制的力量、相信法律专业工作的价值。社会价值创造得越好，法律服务的潜在需求就能转化为真实需求。这不是一家之力能实现的，但司法机构、行业主管机构、律所、企业、个人等等，人人添一把柴，社会就会越光明，法制之力就会越强大。

专业价值，法律人以专业来解决问题才能创造价值。这需要以事实为依据、以法律为准绳。法律人要不断深耕专业，才能准确地梳理纷繁复杂的事实证据，才能高效地从浩瀚的法律条文和判例中找到最适合的解决问题依据。我们不得不承认，法律发展到今天，任何一个法律专业领域都已经是汪洋大海，要以团队的力量甚至科技的力量，才能快速学习和娴熟应用。

商业价值，为客户创造的价值越大，专业价值回报越高，良性循环。律所不是公益组织，是专业服务机构，毋庸讳言商业价值。专业工作者通过为客户解决问题获得回报，跟其他行业为客户提供产品和服务获得回报，本质是一样的，是正当的劳动收入。客户有形形色色的法律问题和争议纠纷需要解决，不同的律所提供差异化的产品和服务，创造不同的价值，对应不同的价格，在全世界范围来看，都是合理的。

如何做到？需要洞察趋势、守正出奇。

正，是法的精神、专业价值、客户价值。以违背正道的方式做，短期看有收益，长期看得不偿失。坚持正道，看起来慢，长期来看越垒越厚。

奇，是拥抱科技、拥抱管理、善于创新。要创造更大的价值，需要学会调动各种资源、运用科技、管理的手段积极创新，做到在自己选定的领域人无我有、人有我优。这对过去只专心于一种价值创造的律所和律师，带来了更大挑战。而在这里投入多的律所，其发展速度也往往超出了平均水平。近几年行业媒体和同行交流中有很多精彩的实践，大家可以自行学习借鉴，不在这里赘述。 

那么，法律服务行业将往哪里去？

结合近期的观察和实践，我认为法律服务行业呈现出四大趋势：

 1.行业发展空间还远未见顶，总体仍将超过社会平均增长。 

 2.律所处于高度分散状态，但产业集中化趋势持续加大，或主动或被动兼并整合、洗牌迭代的“春秋战国”时期特征还将继续。

 3.客户需求导致专业细分加剧，在细分领域持续深耕、有辨识度的团队和律所，虹吸效应将更加显著。

 4.在构建长周期壁垒方面持续投入，拥抱科技、加强管理、持续提升团队和组织能力，律所才能决胜未来。

总体来说，这是一个有广阔前景的行业，一个天道酬勤的行业，一个正在波澜壮阔转型升级的行业，也是一个客户需求与有效供给之间存在较大差距的行业。行业里的每一个体、每一组织都有机会脱颖而出，对行业、对客户创造的价值越大，自己获得的成就也越大。

只要坚持在社会价值、专业价值和商业价值的正向循坏里，持续思考和实践，守正道、出奇兵，正奇呼应，持续前行，法律服务机构就有光明的未来。